桂花古梯田

发布时间:2020-03-27 17:37来源:闲情以寄
    岚皋桂花古梯田又火了,新华网、人民网321日推出新华社记者陶明拍摄的一组照片,11张美图,张张精彩,有如春风拂面,春色扑人,这种震撼和视角冲击力,言语不能表述,文字无法形容。配图文字虽只有短短39字,却准确精当,切中要旨,让人过目难忘:在陕西省安康市岚皋县南宫山镇桂花村,千亩古梯田倒映蓝天青山,构成一幅秀美的山水画卷。

    桂花不是树,是一个村的名字,过去只知道这里出好米,谁也没在意有这么艺术的梯田。这是阶梯,期望后世子嗣一心望高,天天向上。这是音阶,是旋律,是施光南那首久唱不衰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我曾经步行从溢河坝上过花里,路过柴垭子、蚂蝗砭、佘家梁、韭菜岩、滴水岩、乱石窖,在大路上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很少遇到成片的水田。原来躲藏在高处哇!高风可以亮节,山中自有高人,可见这地儿也有魏晋之风,是真正的高士,隐者,不招摇,不张扬,像深谷幽草,心如兰兮终不移,不以无人而不芳。桂花村真有桂花树,最大的且是两株并立,像双胞胎,具手足情,开花的时候,花香连着稻香,稻香伴随米香。米不大,却是长江和汉水流域的主食,花很碎,却有无比的浓香,两样东西都不能小觑,都是以小见大、见微知著的好东西。

    好记者慧眼独具,善于发现,古梯田躲藏不住,现在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桂花出名大了。这些田是什么人修的,何时所修,连我这个参与过两轮县志编修的人也未弄清楚。那个年代,刀耕火种,全凭下蛮力,吃大苦,没有机械设备,没有象样的劳动工具,没有爆破物资,那么多的火山顽石是怎么搬走的,那么多的泥土是怎样运来的,大山里的清泉又是怎样引入的,可以这样说,是我们的祖先用血肉之躯肩挑背扛来的,是用双手硬生生在石头缝里抠出来的。

    这儿产的大米出自真正的火山,营养丰富,香味纯厚,除了口感好,还有很高的保健作用。1977年,我在花里搞了一年“路线教育”,临走时区上领导开恩,让我们每人买到20斤桂花米,背回草鞋垭,娘一直念叨着这米好吃,问是哪儿的米?我说是“乱石窖”的,桂花村的前方就有这个小地名,因火山巨石多且大而得名。在草鞋垭,我的插秧速度并不差,连这里的妇女都比不过。我曾同他们一块修过河堤,连六十多岁的老人都抬不赢,三百多斤的东西放到肩头,能哼着酸曲儿走一百多米不换肩。肯出力,与家教有关,力气大,与水土密不可分。

    这一组照片多数都展示着线条之美,缧纹和弧线有着无穷的魅力,加上黄的菜花、白的李花,青山、绿树、农舍点染,还有阳光、倒影、在田埂上荷锄劳作的农夫,就灵动了,有生气了。我们现在经常用到指纹识别,主要是它的唯一性,无可替代性,我就觉得桂花的梯田就是老先人的巴掌,是这方水土的指纹。本土摄影家邱仕君,曾无数次拍过这儿,大约十年前出影集时让我命名,我就用了“大地指纹”,尽管有些牵强,却有几分神似,这不就是祖先留下来的不朽手印,一劳永逸的精神瑰宝,千古流芳不可移动的文化遗产么!

    有一张还拍到了炊烟,这很难得,可遇不可求,顿时就有了人间烟火气,肚子里就有了饿意,就想到饥饿年代那袅袅的指望,就想到柴米油盐的家乡味道。阳光照拂,烟岚缥缈,镜面似的水田簇拥着农家小院,令多少移居到大都市的人后悔,让一些艺术家们由衷地向往。有三张照片,去年留下的谷蔸还在,像画笔涂上去的一样。有铁锈红的那张特写,很像我娘纳的鞋底和袜垫,花纹素净,针脚匀称,看一眼脚下似乎就有了暖意,再硬的心地就会柔软下来。

    在一张明暗反差强烈的图片面前,我的目光久久不愿离开,两排亮丽的水田,就像两摞推倒的银币,多米诺骨牌效应,倒下来,平铺开,给后世之人留下搬不走的镜鉴。又像是叠加着的弯弯月亮,就想到音乐电视片《大地情语》的插曲,虽然没有小桥,没有小船,也没有阿娇,却有散落的村庄、古老的歌谣和今天的稀罕。

    在这个特殊的春天,见到这一组家乡的图片,很鲜活,很亲切,就想到“活色生香、欣欣向荣”这两个词,赏心悦目的同时只觉得满室清新,浑身精神。坐在家中感受浓浓乡情、欣赏田园风光,感激和崇敬之情难以抑制,忍不住就写了以上的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