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读谢公 作者:曹英元

发布时间:2016-08-23 08:41来源:本站

难得一个没有加班的周末,独自捧一本书临窗而坐,很快便心潮澎湃起来。

书的名字叫《公仆之歌》,是前几天谢公克章顶着满头大汗给我送来的,书里面写的也都是他的点点滴滴。

谢公克章和老婆家是亲戚,和岳父同辈,又比岳父长三岁,因而平时我们都叫他谢伯伯。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谢伯伯的,但肯定是结婚后。结婚前我家在与紫阳相邻的堰门镇,工作也在那里,那时通往县城只有一条土路,到一趟县城比现在去一趟西安快不了多少,因而那时我们赶集购物都到紫阳,一年难得到几次咱们自己的县城。即便到了,也总是匆匆办完事情就离开了。自然也就难以认识工作生活都在县城的谢伯伯了。

我认识谢伯伯时他已经退休。

按常理说一个退休的人不是在家含饴弄孙享清福,就是满山提笼架鸟享清趣,抑或是全世界旅游享清闲,可谢伯伯却顶着治安协管员、城建监察员、民事调解员、流动人口管员、新城社区支部书记等一大堆“头衔”。也许于别人而言,这些“头衔”只是代号,不拿一分钱工资,想干就动一下,不想干就不动。可谢伯伯却把这些头衔当做圣旨、当做责任,整日里奔忙于小城的大街小巷,不遗余力。我说这个不遗余力绝没有夸张,亦不是恭维,他是岚皋县首届道德模范,而且县上每年年初召开的各类表彰会如党的建设、精神文明、综合治理、计划生育等等,哪一个领奖台上没有他的身影?一个人要不是为他人为工作攒圆了劲、操碎了心,又怎能同时获得如此多的殊荣呢?

而我亲眼目睹的,是数九寒天的晨曦中,他一手拿着夹子、一手提着袋子佝偻着腰在河滨大道捡拾垃圾的身影;是炎炎夏日的骄阳下,他微倾着腰矫健前行的身影。汗水浸湿了花白的头发,又顺着脸颊往下淌,每逢有人打招呼,他因速度快有惯性,总要多迈出一两步才能停下来。努力停下来后,他总是迅速伸出一只手来与对方握手问好,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擦汗。两句话一谝,又步履匆匆地出发了,像是要去赶考似的;是我调回县城后,因文化部门工作职责所需,每次电话相求他准时而来且冬日披着一身寒霜、夏日顶着一头大汗的身影。特别是夏天,只要他进屋了,一定有一团热浪也跟着进来了。有一次我跟他开玩笑说,您来了我办公室的气温顿时就提高了几度。他也回之一句玩笑:人老了皮厚,晒点太阳不要紧。但每次说到工作,他总是很严肃很认真地与我们交流探讨,在大事上他思路开阔,似天马行空般挥洒自如,而在一些细节处理上他又缜密周全,如排兵布阵般紧紧有条。每次请他帮忙的事情,不管是文化活动也好,还是具体事务也好,总能圆满成功地完成任务,让人在佩服其敬业精神的同时还不得不佩服一句古话:酒是陈的香,姜还是老的辣。

谢伯伯的事迹,我以前知道的,《公仆之歌》一书中都有;我以前不知道的,书中还有很多。如捡拾垃圾,他一年四季几乎天天都如此,而我只有数九寒天才见到。细细想来,是因为数九寒天天气最短,天亮之时也正好上班之时,所以我能见到。其它时间天亮的早,他肯定有我们睡懒觉时就捡拾干净了;如他不顾性命奋力夺下一满大街追人的醉酒男子手中的菜刀;如他为了化解菜市场两位陌生人因争执菜价拳头相向产生的矛盾而自掏腰包请他们吃早点;如他为促成北门城商业街改造挨家挨户做工作连老伴重病住院也顾不上照料。如他……如他……

谢伯伯有点酒量,但一喝酒就成了红脸关公。有人说喝酒脸红的人心软,这句话在谢伯伯身上应验了。他见不得群众受苦难、受委屈,因而总是千方百计为百姓办好事、办实事。他当了8年信访局长,跑遍当时全县近300个行政村,接待群众来访5000余件,且全部就地及时消化处理,无一例赴中、省上访案件;他当了6年乡企局长,在全县办起16个茶叶加工厂、3个板石加工厂,新增硫磺矿加工炉子、砖瓦厂、石灰厂、药材场、烘茧灶、小水电站等大小企业行千余家;他先后任过铁佛的区委副书记、官元和花里两区的区委书记,带领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修起了总长160公里的公路,使34个村结束了肩挑背驮的历史。当然,书中最让我震撼的,是修铁佛(现为石门)到县城公路在石门峡谷遇阻的那一段:一座刀砍斧削、壁立万仞、飞鸟难渡的悬崖绝壁成了拦路虎,别人都面面相觑、胆寒不语时,谢伯伯毫不犹豫地把尼龙绳系在腰上,第一个放纮到半崖上,定位、打眼、放炮,终于于悬崖绝壁间炸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在和平年代,一个为了百姓的幸福连生命都置之度外的人,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生发出来自肺腑的由衷的感动呢!

感动之余更有惭愧,谢伯伯冒着生命危险修的这条路就曾是老家通往县城之路的一部分,我走了近十年,直到2004年岚紫路改道柏枝垭后才结束。虽然每年走的不多,但加起来总有一二十次吧,却从未想过它是谁所修,路中的这些泥土里又曾浸染过谁的汗水和鲜血?还时常抱怨它弯道多、坡度大、路程远。一次抱怨忘了父亲在旁,便招来一顿痛批:“叫花子还嫌饭酥,现在有条公路就不错了,我们那时全靠两条腿走,过一趟岚皋要一两天才能到,现在多幸福,两三个小时就到了,有本事你去修一条更好的。”

父亲说的对,以上个世纪70年代的科技和财力,修这样一条还真是不容易。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本事来完成这样一个宏大的工程。

从头到尾读完《公仆之歌》,已是傍晚时分。屋子当西晒,几缕夕阳透过窗棂,正好洒在了书的封面上,把谢伯伯临岚河而立的照片染成了淡金色,心中于是感叹:好美的夕阳啊!

忽然想起李白登宣城北楼怀念谢朓的一句诗: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谢朓和谢伯伯虽然一个是封建旧吏、一个是当代公仆,但二人一笔难写个谢字,且都是一心装着百姓的好人。于是借来小改:遥忆岚石路,临窗读谢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