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3-18 09:37来源:县委宣传部

前几天,我去肉市场烧猪蹄,店主人把猪蹄烧好洗净后,放一木墩上剁。我看那势儿是卯了很大劲的,每一次扬起斧头再下去的时候都伴随着他“嗨!”的一声。

“这是本地猪,骨头硬。”店主人一边剁一边给我解释。

我倒没在意猪骨头硬不硬,倒是担心像他那样的刀砍斧剁那个木墩受不受得了。店主人见我一直瞅着那个木墩一脸严肃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怕把它剁坏了吧,才不呢!这家伙,我已经用了它三年,不知剁了几十万斧呢,结实着呢,不信你看。”

我凑拢一看,果然,这敦面丝毫不烂,不起木丝,那刀砍斧剁的痕迹似乎都只能在他表面留下淡淡的印痕,那些印痕似乎不是伤口,而是一种生猛自豪的需要。

“啥木头?”

“槐树!”

“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槐树有这么结实?”

“可不是。槐树干了钉子都钉不进呢!”

店主人的回答让我痴了。彻底地痴了。那是因为在我印象中,槐树是一种速生树种,按农村一贯经验,凡是长得快的,木质都很疏松,都入不了“大材”之列。

我第一次跟槐树打交道,是在约十岁左右那年,院坝边粪堆上生出来一棵长长幼幼的苗,就一支两支的样子,枝是绿的,叶也是绿的,身上长着肉肉的刺。不出一个月,它就长得主干是主干、枝是枝、叶是叶了,以赭色、青绿、嫩绿分别区别开来。那刺也越发尖锐起来,犀利起来。只一年功夫就长出两三米高,第二年就超过屋顶枝丫密集了。

小时候,我们都喜欢爬树,然而望着槐树却害怕。那些枝干上,全是尖尖朝外的三角形的刺。我们这些农村娃娃,是让刺给挂伤心了的,无论是打柴遇到“杠荆藤”,还是打猪草碰上“火麻”,抑或是拔草握住了丝茅,都能让人鲜血直冒,疼得钻心。

可我喜欢它的样子,高高大大,枝叶旺盛,就两三年功夫,枝头就漫过东边的屋顶直伸到院子中来了。一时蝶舞蜂飞,花香馥郁,鸟雀啁啾,浓荫匝地。因此,我没事了最大的喜好,就是拿个小板凳在树荫下坐着,仰面瞧那树上的一举一动而出神。

槐树花能吃,槐树叶能卖,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听说能变卖成钱,村里的好多槐树花叶都被剔得精光,可我家这棵槐树据说是我撒混、母亲帮腔才保住得。

好景不长,一年,我从中学回来,那棵槐树被砍了,原因是要在那儿建烤烟炉,我看着躺在地上早已蔫蔫的槐树,流下泪来,它是我的世界,我的乐园啊。

槐树被当做柴,树干和枝丫分开经刀斧整理成一尺左右长到了灶门口。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它居然还是上好的柴禾,燃得咻咻叫,不知道它在哭还是在笑。

后来,我就离开了老家,槐树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也遁去了。直到10多年以后,我成为一名专职新闻通讯员采访我县的魔芋产业,才又有了亲近它的机会。

当时,魔芋在秦巴深处的岚皋县种植的是非常好的,也是全省全国都非常闻名的魔芋种植大县,谁料就在短短一到两年间,全县大田魔芋几乎全军覆没。究其原因,是因为“软腐病”。魔芋软腐病“世界性难题”,对于群众来说无疑是重大打击。

咋办呢?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农民发现几株槐树下的魔芋长得青绿,喜不自禁,叫来村里人来看,大家兴奋不已,一致认为,是槐树保护濡养了魔芋。

于是,刺槐林套种魔芋被誉为“岚皋模式”在全国推广。到目前为止已经十多年,仍然无病无灾,槐树的面积也随着魔芋产业的发展扩大,魔芋“软腐病”这个“世界性难题”就这样被遏制,至今仍没有权威的解释。我倒相信群众的说法:槐树根分泌一种根瘤菌,可以杀死病毒;槐花、槐叶“化作春泥”后成为抗菌促省长的营养物质。

我现在才明白了槐树为啥长刺,就是为了不想让别人打扰;槐树为啥能长那么快,因为他免受了打扰一心投在了成长自己强壮自己上,没有浪费时间;槐树下为啥能繁荣发展,因为它虽看似“有刺”,但在别人有灾有难时可义无反顾的保护濡养。

我多想做一棵槐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