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神河源

发布时间:2019-08-07 21:07来源:美丽岚皋

这次到神河源,是我一个人去的,我说的不只是我有没有同伴的问题,而是整个神河源当时就我一人(我没看到别人),算是如愿以偿,一个人饱食了这美景大餐。

原因很简单,景区内外都在修路,我是徒步来的,又累又饿又渴。说来也奇怪,就在我看到草甸那一刻,太阳钻进了云朵,把远远近近的绿色半球形山丘映得暗绿。

这些山丘,像是倒扣的馒头,也像是大地的乳房。丘连着丘,草连着草。这些草,隔远看,像公园里常见的地毯草,走进一看,却不是,一棵棵独立着,蓬松着,又井然有序着,像是草的千军万马。丘上又生着这里一簇那里一片树丛,倒像是浓密的草。

我知道,这些丘和草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我最多只算个不速之客,所谓神河源,就是由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丘和草组成,可对于习惯了大巴山褶皱地形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没想到?一位陕西日报的记者,看了后直摇头:“没想到,陕南还有这地方?!”

一个人的神河源,是令人遐想的,充溢的。尤其是那丘顶的云,就像是丘背着的一团棉花,不,是一大片棉花,有宽度,有厚度,还让我仿佛能感受到温度。那“棉花”实在太醉人,因为再在它的上面是湛蓝的天,那种蓝干净的也许只有海上才能看到。

于是,我就把天看成海。小的云,一缕缕的,一块块的,我就把它看成海洋里的生物,只不过是白色的,有胳膊有腿的,越看越像;大的云,我就干脆认为是海底的某个怪物,也许是一头鲸,在哪个地方呼吸遨游卷起的浪花,才有这么铺天盖地的气势。

看到云,总有一种想抱抱、背背的感觉。我真想把它一口气背到县城小河口广场上放着,人可以随便钻进去睡个好觉。因为我看那太阳,躲在里面都不想出来。孩子们在里面捉迷藏,一定好玩,一会在这边露出个脸,一会儿在那边露出个脸,多快乐啊。

神河源上的花类并不多,此时开得鲜艳的叫绒线菊,花朵呈粉红色。稍稍离远点看,的确像团团绒线,打毛衣的那种,柔柔的,软软的,开满路边、山谷。我想它应该是神河源的女儿,否则哪有那么美,那么受草木和风呵护而没成为草甸上树的样子。

草甸上的树实在跟花没法相比,又矮又瘦,生得灰不溜秋的、麻麻癞癞的、干干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圆润。叶子就更加碎小,一副饱经风霜雪雨欺凌后的样子。一想到这里,我便对这些树肃然起敬,也许历经了千百年的风寒,可它们仍然挺立、不屈。

路里侧边坡上,泥又细又软。松软好比面包。一脚踏去,软乎乎的。把脚收回,便能看到一个凹陷下去的清清晰晰的脚印。实在好玩。于是我又多踏了几脚。

没走几步发现,还是这样的坡,还是这样的泥,却掩埋着青青的石片,都只露出一个角或两个面,把大半个身子仍藏在泥里。再看露出的部分,横平竖直,完全可以让人想到它们是薄薄的青色的长方体,像是机器裁割的一样。我真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偌大的草甸泥土下应该都是这样的吧,该有多少这样的石块,又该是怎样形成的呢?

我陷入这个问题不能自拔。于是想到,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这里一定是石料厂,天人凿出这么整齐的石块,却没想到一阵黄沙吹来,慢慢附着在石块上,越积越多、约积越厚,直到天人幻化为丘,青草长出地面,便形成了这迷魂阵般的自然景观。

回来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大巴山南麓,也就是岚皋县境内的一面山上,居然生长着满满的一山云松,哦,我再一看,不是一山,而是许多山,一周遭儿,都是这样的松,高大茂密,浩瀚壮观。然而,最奇特的不是那些高大葱茏深绿的活着的松,而是那些不知死去多年的光秃秃的雪白的枯松,枝干挺立,森森如白骨,站立在茂林绿松间。

等我走进这样一棵枯松才发现,白色是因为它脱了皮,继而先得灰扑扑的,当他们站在绿林中,隔远看就成了白色。鲁迅先生有诗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觉得这些树不是病树,而是自然老去的树,但它的周围却绝对是万木春了。剩下的就一个问题:这些枯树为啥不倒掉?我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都是爷爷辈,绿树都是他们的孙儿,即使形容枯槁,只要枝干还在,那又有什么害怕的呢,挺起身子迎接雷电吧!

一个人的神河源,是安静的,是壮美的,是令人饱学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