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岚皋,锣鼓与歌舞多为孪生姐妹,载歌载舞日必是锣鼓喧天时。锣鼓是巴人的重要礼器,不管是节庆活动、生产劳动,抑或是家有喜事、悲事,似乎都少不了锣鼓响器。发生区域战争时有鼙鼓、葬礼时有哀鼓、打鱼时有渔鼓、干农活时有薅草锣鼓,统称大道锣鼓。
名为大道,因本县有一条大道河,据传岚皋锣鼓的最早生发地就在这条河流域;另一方面,也是岚皋世世代代的劳动人民热情好客、善良诚信,重人伦、行大道的本质所致。
思接千载,热爱歌舞鼓乐应算是岚皋人骨子里的特质和血脉里的精神了。在岚皋与平利交界处的大巴山之巅有一面人工雕琢极为形似的石鼓,鼓面有很多今人不识的特殊符号。最近有专家经仔细研究后认为,这些符号应是先秦或春秋时期的巴人遗存。这不仅再次向世人证明了岚皋古属巴国的论断正确,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说明在两千多年前的先秦或春秋时期,岚皋这个地方就有了“鼓”这种乐器。
再翻开《华阳国志·巴志》,有这样一段记载:“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前徒倒戈。故世称之曰,武王伐纣,前歌后舞也”。在武王伐纣中,巴人那种一边是战鼓声声、一边却是弦歌曼舞的奇特作战方式引起了后世之人浓厚的兴趣。还有《逸周书》和《汉书·礼乐志》中分别有“武王灭商后举行典礼乐人奏《巴龠》”和“巴龠鼓员,三十六人”等与之遥相呼应的记载。以史为据,不仅可以知兴替,还可晓渊源。不管是巴山之巅的石鼓,还是武王伐纣时的鼙鼓、灭商后奏的巴龠,以及《汉书》中的巴龠鼓,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巴人锣鼓早在西周、西汉两朝就从巴山汉水民间走红宫廷,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文化遗风与文化记忆。
大道锣鼓从历史的浩繁烟海中一路走来,在传承中汲取精华,在变革中沉淀糟粕。不仅简单易学,而且流传、应用皆很广泛,除鼙鼓、丧鼓、渔鼓、薅草锣鼓外,还有用于民间歌舞伴奏的“小调锣鼓”“花鼓调锣鼓”,用于广场艺术的“狮子”“高跷”“竹马”及“彩莲船”锣鼓等。其乐器有锣、鼓、勾、钵、铰子、铙子、钹、磬、梆子等。若从其演艺形式上讲,主要包括合奏锣鼓和伴奏锣鼓两个大类。
合奏锣鼓又称清锣鼓,专门演奏一些锣鼓套曲如:“长路家什”“十样锦”“长八板”“老三板”“长板蹁马子”等。主要用于一些大型节庆活动,阵容庞大,节奏震撼,具有强烈的旋律感和歌唱性。起伏特点,演奏手法、配器格调均别具一格,时而大气、强悍,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时而密集、流畅如潺潺流水,蛙鸣鸟唱;时而采用问答式敲法,问似巴山小伙激情满怀的大声疾呼,答如岚皋姑娘温柔羞涩的燕语呢喃。远闻,幽默诙谐、耐人寻味;近听,热烈振奋、令人激动。
伴奏锣鼓可作为民歌的前奏和过门,亦可作民间舞蹈的伴奏掌握节奏、烘托气氛,有民间舞蹈伴奏锣鼓和劳动、民俗活动伴奏锣鼓之分。民间舞蹈伴奏锣鼓主要是指狮舞、高跷、竹马、采莲船表演及其表演时演唱的花鼓小调等所使用的伴奏锣鼓。由于配器、打法不一,效果也就迥然不同,如狮舞用的乐器都是大锣、大鼓、嗡子钹等,演奏时粗犷雄壮、节奏铿锵、气势磅礴,而竹马、采莲船和花鼓小调等的锣鼓打法则花哨多变,欢快跳跃。
劳动、民俗活动伴奏锣鼓多只用锣和鼓两种乐器,鼓点虽然简单,却可以奏出不同感情。如“锣鼓草”前奏要紧锣密鼓,具有很强的号召力,演唱时又要节奏平稳,给劳动者以音乐美感,达到驱除疲劳增加干劲的目的。而“丧鼓”则是用歌舞鼓乐的方式悼念死者,要时而缓慢低沉,时而又急切高昂,在更深夜静之时给人一种既凄凉悲怆又热烈的感觉,目的是祈求逝者安息,生者坚强。把悲事当做喜事办,这也是巴人几千年传承下来特有的生死观。
岚皋大道锣鼓中还有一类,名曰岚河渔鼓,因其鼓为竹筒所制,不是传统的羊皮鼓,所以显得有些另类。就地取材的竹筒鼓是旧时岚皋人与腐朽王朝对抗中在物资极度贫乏时的智慧结晶和发明创造,先是自娱自乐,后经代代相传,逐步演变为祭祀的原始宗教舞蹈和重大节日的传统舞蹈。演奏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挂鱼篓、下着草裙、脚穿草鞋、手持竹筒鼓,伴随着简单明快的鼓点翩翩起舞、酣畅淋漓,内含着巴人祭祀龙王、祈求风调雨顺的宗教色彩,强身健体、习武操作的彪悍之气,起锚捕鱼、田间劳作的劳动场面以及环绕篝火、喜庆丰收的热闹场景,再现了巴人勤劳勇敢、粗犷豪放的性格和融入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活情态。
大道锣鼓自远古而来,扎根于群众又愉悦着群众,所以具有十分旺盛的生命力。而今依然生机勃勃地活跃在岚皋红白喜事、节庆活动和广场舞的舞台上,不仅从客观上培养了岚皋人民团结协作的民族精神,而且还丰富了一方百姓的精神文化生活,是岚皋最为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作者/曹英元)